寫作的旅行

帶著微醺的笑容，我有些小小的願望，踏過二十六歲的瞬間，理所當然的並不會有什麼改變。

看著丈夫，看著孩子，幸福若是有，痛苦亦若是，那麼當了人妻與母親，似乎就不再年輕了。

又是12月了，你早就知道了吧，「最後」總會前來。

一年又走到最後了，一年前的我們為了什麼忙碌著呢?

感謝二十五年前我的母親，歷經懷胎十月與陣痛，讓我來到這個世界。

直至今日我仍在母親的恩澤下學習與茁壯，而我的孩子也和她有著深厚的情感，無比幸福與幸運的。

醒來，魚肚白的天空正在下著滴滴答答的雨。

惡夢還沒遠去，扯著被子窩在粉紅色的電腦前，時間顯示五點多，我的臉上還掛著不知道該做什麼的表情，你就醒了。

努力過的，能得毀譽參半，就很好了。

你曾說過，非常非常希望有一天你能成為一個有能力讓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的男人。

我回應你，我現在並沒有做不想做的事情啊。

偶爾一起看場電影，吃著甜的爆米花，散場後討論劇情，一起喝啤酒吃鹹酥雞，聽著廣播在房間裡各自沉默，一起替孩子洗澡泡著熱熱的水，替我一絲一縷吹整著髮，許多時後，會有孩子的笑聲，或者哭鬧，那首歌唱著「相愛總是簡單，相處太難」，但我們相處了這些日子，發現婚姻並沒有為我的人生帶來太大的變動，數一數婚姻的第二年，仍然淡淡的過著尋常不過的生活，只是睡前你會在床頭櫃擺上一杯水，在我的腳下塞一顆胖枕頭，關上燈，親親額頭。

我喜歡這樣的牽絆。

幾個年頭了，還記得當初用白色的筆，寫在黑色的紙張最末，你說半百的人生，像我這樣的學生不多。

　　少了女主人的抽屜仍然凌亂的理所當然，也不曾再為妳的到來整齊著房間，偶爾會想起那個有妳的城市那些好吃的早餐，明明記憶是那麼不可靠，卻連午夜的那場電影妳感冒了都還記得。

　　這兩年，究竟忘了什麼呢?

總是熱熱鬧鬧忙忙碌碌的踏上新的一年，我們都一樣吧?

和過去告別有那麼多依依不捨的情緒始終在我心裡徘徊著，民國百年間，有太多太多說不完的故事，靜默的停留在某個時間點的資料夾裡，儘可能收拾整齊的排列著，一次你意外的不正常開關機之後電腦系統還原的乾乾淨淨，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回憶有多少的相片在堆積與懷念呢?就像是懷孕後我的身材從23腰變成圓滾滾的大肚子，一條條趁著夜深偷偷爬上緊繃的皮膚上結締組織斷裂的傷痕，突然間那些年輕的年華似水都遠離了，我感覺自己失去的不僅僅是裝載旅行的照片還有那個美麗而青春的賴小婷，那有多令人沮喪。

歌聲裡，和小王子坐在電腦桌前，啜飲著溫熱的鮮奶茶，很濃醇的奶香味彷彿漫進了血管裡，手腳都暖暖的，心也熱熱的，那一年說了許多故事，走過了許多的大城市，也踏上了許多的小鄉鎮，回不去的22到23歲之間，牽起了你的手，孕育著一個嶄新的希望，大概是這樣柔軟的小確幸每天都有，支持我們走過一些人生中的動盪與低谷，於是揮揮手百年已經在身後。

壹零壹年的我們，擁有滿滿的愛與對未來的期待，大家都會很幸福吧。

將白襯衫泡了一會溫水，在領口與袖口的地方抹上一些肥皂輕輕的搓揉著，連續幾天的雨天，是十一月最珍貴的禮物，很喜歡這樣子安靜的平淡的專注的做某件事情，溫熱香氛的手心，傾聽著窗外淅瀝的雨聲。

訂婚儀式結束連接訂婚宴席之間還有些時間，女孩們一起嘰嘰喳喳的回房整理服裝儀容，我換上了婆婆替我新添購的紫色旗袍，也將頭髮盤了上佐以珍珠，阿破很是稱讚旗袍造型，還嚷嚷著我把小王子藏去哪裡了，我在鏡子前左右端詳，小王子還小，在旗袍的腰身烘托之下還乖巧的沒有洩露出端倪，讓我當個美美的新娘。

不過一下子，午間的宴客就準備開始了，孩子們在裝載著飲料與酒品的冰桶旁嬉戲著，菜香四溢，賓客入席。

今天整理房間，在鑽戒的保證書旁看到一張小卡，一直到今天才發現，訂婚那天你留下的字跡，於是在整理完房間之後也將訂婚的照片整理上傳，真實在我人生上演過的極重要片段也像每一個曾經一般趨於平凡，彷彿我不曾為此驚喜、呼喊與顫抖，也和許多人一樣，看到了相片才有真實感，有時，經歷一段書寫與思索，對當下的情感會有更深的了解，或者是時間的浪漫激發了我們對於當初無邊的想像。

下午你的來電裡問我想念你嗎，親愛的我該怎麼告訴你，對我來說思念無所不在，你的愛也是。

　　這是23歲的我。

　　從女孩變成女人，從女人變成人妻，在你眼裡，我又是怎樣的模樣呢?親愛的，你是否會愛我如昔呢?

我們都寂寞，都只是憑著直覺走向對方，那時候我們的相愛，總覺得應該歸於意外。

後來我離開台灣又回來，後來你離開台灣我也相繼離開，更後來我們一起回來，帶著某種程度的對感情的誤解與諒解，在世界的這裡和那裡，還年輕的我們用著怎樣任性的姿態在書寫故事，或者是不安於室的流浪驅使我們一次又一次的離開與歸來?

是不是秋天的夜裡特別的蕭瑟，閃爍的紅綠燈已經不再變換號誌的時間了，抱著肚子蹲在路口的女孩子，困難的喘息著，還有緊緊的皺眉。

一開始，是黑色的小金龜車，那個聲音很好聽的女孩喊著「需要幫忙嗎?妳還好嗎?」路過的陌生人，總是會出現在生命裡某個脆弱的時分，很久以後再想起的時候，或許就是因為那一句關心，將整個世界的冰冷都驅離，人啊，太容易為愛傷心。後來，那女孩子跌跌撞撞的擺擺手撐起笑臉說「我沒事。」然後走向來時的路，腦袋一片的空白，就像只有紅燈與黃燈閃爍的路口，於是女孩注意到紅色與藍色相間的燈號，那是深夜裡也易於辨識的警察車。

悶熱的令人難受的夏季七月一轉眼就過去了，七月什麼時候在我的文字裡和愛相關呢?我已經想不起來了。

那一趟在蘭嶼的旅行，是充滿著辛苦與幸福的路途，就像許多的旅行故事一樣，還來不及緩緩訴說些什麼，新的旅行就再次開始，於是，每一次的旅行結束是不是都需要整理呢?奇怪的是，生命裡拋出的問題往往不會只有一個答案，所以我只能在偶然的等待中，沉澱與書寫，那些不會再從來的每一個過去，是不是因此令人難以忘懷呢?

經過喜歡的咖啡店，潔淨的玻璃門口小小的木牌寫著休息中。

現在的我，就是這樣。

「好想跟妳喝酒。」

這些日子你常無意間的說出口。